純屬虛構的一年
— — 喔,我又寫了一本沒有情節、意識流、第一人稱的小說,幾可亂真到幾乎讓人誤信那就是我真實的獨白。
2017/01/21
所謂的理解都是徒勞,解釋無用。每人都有各自生活的痛。
我又何嘗不想如常人一樣。
2017/03/02
星辰下咒,我們水晶一樣的靈魂開始成像。奔死的形軀不過尋樂,無異於所有玩笑。為了某一種靈降臨我們的身軀,我們澄淨如水。星辰運轉不止,我們旋轉不停。在所有的折磨之中我們連名字都沒有。
2017/03/03
神,如果祈禱有用,我的願望亦是限制。
2017/03/08
康復的過程失了賴以為生的穩定感。痊癒必然動蕩。
夢裡我突然想到,「不能痊癒是因為病人已把病視為自身完整的一部分」。病是他的組成,諸比病菌是他的肉身器官一樣。沒有所謂完善與缺憾。如果一個人界定了缺憾才是他完善的面貌,所謂康復,就如多出的肢幹一樣突兀。
所以,好不起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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即便事前窺見福禍,仍只能事後諸葛。仍為先知的光環如斯誘惑,而業報的代價總太遠。危險的愛。
2017/04/16
如果有人想自殺,我會給他一瓶可樂。糖份,碳酸氣泡,咖啡因。抑鬱最快治標的速成藥。雖然說可樂對身體不好,但我想並沒有甚麼比自殺對身體更不好。— — 我喝了好多好多可樂。
感謝可樂。— 我又不覺得那時日是枉過的。
2017/04/19
有時我還會質問— — 為甚麼我的愛如此稀少?有時連這樣也無所謂了。只是想死。
2017/04/26
原來絕望可以滲透生活的每一個小細節,洗澡讓人絕望,吹頭讓人絕望,睡覺讓人絕望,倒一杯水喝也讓人絕望,按下燈關也讓人絕望,走一小步也讓人絕望。
頭一次覺得在睡房走向廁所那段小路,就足夠成為自殺的理由。
2017/04/28
他們會說,你需要傾訴。猶如一切只要宣洩於口便能化解於無。他們會說,你要解釋清楚。甚麼是清楚,是不是如迷宮理清一條路便能走得安然。每次我以為自己有所進步又瞬間退行— — 我想大叫,我說不清楚,我不只是說不清楚,我也想不清楚。有甚麼是可以想清楚的呢,有甚麼可以傾訴清楚。我無話可說,我只想靜靜,我無所謂誰來誰去,我只想靜一靜。
2017/04/29
我像小狗一樣到處撒尿。— — 我抱歉的時候才露出愛的目光。更常是凶狠。更常是— — 「生人勿近」。沒有甚麼會傷害我的,我當然知道。媽媽說「我會陪著你的,日光日白。」其實我再也沒聽到怪聲,但我亦再未信任過白天。日光日白,依然有人跳樓。日光日白,依然有絕望湧現的時刻。
2017/04/30
但我也樂意定義自身為「沒有個性的人」,便能把所有缺陷推卸給情緒。無異於推卸給附身的幽靈。
2017/05/21
喜歡某物與否,與一切傾向與取態,都基於我們擁有與缺失組成的需要。
而藝術家,應該隨時隨地為自己建構所有擁有與缺失。他的歷史可以隨時重新書寫。因此他知道他無法喜歡,或不喜歡某物。
— — 雖然表面看上去並非如此,但我覺得真正的創作者,沒有強烈的愛恨。
2017/06/14
我迷戀那些反季節的蔬果。如我念念不忘那不合時宜的戀愛。我只在冬天吃著冰棒,它只融化於我的體溫。好比我以為我只愛著你那些別人看不著的部份。
2017/07/26
後來我甚至想到一種報復的方法。
我突然意識到每一個平庸無奇的散步時刻也可以是特殊的。於是並沒有任個瞬間非難忘不可。
2017/08/15
— 「他們會原諒你的。」好像一場夢的協商。活著時已經要接受各種審視了,還得惶恐死後目光。— 即使他們寧可飼養虛弱,也不意味你需要迎合。
2017/08/16
若我說如果,也沒有假設的意思。你予我所有夢都在誕生時完成。
2017/10/02
難。難是極難。你甚至說不出那裡難,怎麼難。窒息感、苦悶感。無能為力。難是很難。
2017/10/05
我太喜歡那些獨處的時候了,唯有這時我知道我是誰,我不必忌愇我不修邊幅,我自在坦然 — 我知道我與人相處時不近人情,我甚至懷疑是這樣的緣故,安娜才會這樣出現。她可能是一個藉口。我盤算著我的盤算,計量、精打細算、斤斤計較。— 我可以變得更寬容麼? 但我喜歡一絲不苟的一切,即使我無法做到。
2017/10/11
有時直直覺著都是債。創作欲必須以創作償還,你所欠下的,就是你擁有的能力— — 你必須寫、你必須畫,那種責任有時難以負荷,你畢竟目睹了人的驚惶、脆弱。
2017/10/18
可能有一些傾聽與愛,並不需要以死亡換取。
2017/10/23
一個追求我的對象親近我後失望頂透地說我就是一個變態。我家人也這樣說過。
當我看著其他女孩時,我也這樣覺得。我可能缺失了甚麼,但每個人也會缺失甚麼。我的問題可能在於我意識到這種缺失,並任由之。
無時無分沒有不
對不起,我為我不擅長表達愛而抱歉,但我很明白,我從不會故意彌補。
2017/10/30
阿,我想伸展一下身體,然彼好好地,好好地休息。
2017/10/31
而未來對於我依然像偷竊品一樣需要藏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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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我發現個個都打著小說的旗號寫散文,寫那些過於真實的,沒有情節的獨白,像那些秘密是令人羞愧的。」
「我就不羞愧。我想我可能是相反吧!我應該是每天都打著寫日記的旗號寫小說,寫那些明明比日常曲折濃郁得多的內心戲。」「其實阿,人生本來就是純屬虛構的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