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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瑋欽
Lee
Lee Wai Yam

 

 

     2015


     日月流逝的方式,積聚成「你」「我」間的深潭。誰不知字詞在這時代已融化,對井蛙來說大海是矯情的。但過於孤單,情願井蛙偶爾語海,夏蟲偶爾語冰。

     我想像神靈也情願凡人偶爾創作。


 

     大抵前生是隻狗,今生最大願望是長出一道尾巴。基於「尾巴的缺失感」,我的身體成了異鄉,無意識長出創作取而代之。

     荒謬是窮盡力氣,它仍是身體的異物,以至每次對它的凝望,都似Orpheus對Eurydice的回眸(1),飽含狂戀與焦慮,被不可抑制的熱情與恐懼自我摧毀。

     又被犬性驅使一直抓癢創傷結焦的邊緣,又極力迴避疼痛。畢竟誰不是沐浴在宿命裡一夜蒼老,誰又可以如伊底帕斯挖掉雙目(2)。但若可以,我願作莉莉絲(3)而非夏娃。我願到月的最高點,在與人的最低度交流(4)裡,極目黑色的海 (——也只能相信唯極致的創傷帶來極致的寬容)。

     “We are healed from suffering only by experiencing it to the full.” (5)虛無庸俗如我成為抑鬱的幽靈回歸之處,來來去去,無法抗拒。任憑我讓慾望稀釋如水,甚或梵燒「長出尾巴」的顛倒夢想,比起背道,更似投奔。死亡不時如流星一閃而過,要多麼奮力才可抑止向它許願的衝動。但“Love is strong as death” (6), 我只好以愛作石,苟且包裹它的劍鋒。( 仍可笑地暗自期望亞瑟王到來 )

     我所畫的,我朝朝夕夕用彷彿僅此一次的力度所憶念的,空洞得無法陳述,僅僅是愛,僅僅是愛而已,別無其他。是對生命保留的一絲至深愛戀,也是用搖擺乞求撫摸的尾巴。

     「煉自己成為容器」(7)吧,僅僅作為愛的容器。了悟自己不為瓦全,亦成不了玉碎。無力兼善天下亦無能獨善其身。

     我想像受想行識,眼耳鼻舌身意,全是無用的顏料傾流向盥洗池中。


 

 

(1) (2) : 著名希臘神話
(3) :  Lilith,神話中亞當的元配,占星中重要小行星(虛點)之一。
(4) : 出自 李維史陀《神話與意義》(2001)
(5) : 出自Marcel Proust 《Vol. VI: The Sweet Cheat Gone》 (1925)
(6) : 出自《聖經》雅歌第八章第六節,和合本譯「愛情如死之堅強」
(7) : 出自鄭愁予的詩 <火煉>,收錄於《寂寞的人坐著看花》1993


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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